读《中华读书报》刊载的姜小青《〈钱大钧日记〉入藏记》,颇有收益。钱大钧这个特定时期的历史人物,曾两度出任侍从室主任,经历了近代中国的重大事件,接近蒋介石等重要人物,无疑很值得研究。笔者手头有一点乡土资料,尚鲜为人知,兹提供方家参考。
钱大钧(1893年—1982年),出生于正仪镇雅泾村(今属昆山市玉山镇东北村)。祖父钱伯熊,为前清贡士。父亲钱自梅,经商。母亲江氏,持家。兄弟三人,他排行最小。雅泾,俗称外泾,位于娄江南岸、吴淞江北岸。这里是典型的江南水网地带,有多条南北向河流贯通娄江与吴淞江,雅泾是其中之一,村落临水而筑,村民面水而居。值得一提的是雅泾从未归属过吴县。古镇正仪西侧有一条界溪,历来是昆山和吴县(今苏州工业园区、吴中区)的交界处。雅泾地处古镇东南,如今正仪镇降格为巴城镇下属街道办事处,雅泾村则划归玉山镇(昆山市区所在地)管辖。称钱大钧为吴县人,或许是因为他4岁时,父亲携全家迁居苏州(吴县)。先是进入苏州羊王庙的长洲县立高等小学堂,由于成绩优异,16岁时被保送至在南京的江苏陆军小学第四期读书。其间,由于父母亲先后病逝,为生活所迫,他曾一度随二哥去上海经商。但很快就返回苏州,进长洲县立高等小学堂复读。
正仪镇当地文化人曾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编印过一本小册子《古镇名镇重镇——正仪》(古吴轩出版社),记载古镇文史掌故。其中之一题为“钱大钧别墅”。有关内容援引如下:
“(钱大钧)民国二十一年(1932年)当上了淞沪警备司令及上海特别市党部指导委员,春风马蹄疾,衣锦荣归时,于村上筑了一幢西式楼房,俗称钱大钧别墅,或钱大钧花园。园内一幢小巧别致的楼房内,设有红木家具,装有自来水设备。另有一座琉璃瓦顶、四周玻璃窗、内饰彩色天花板的六角亭。宅内植有各种花木,闲适幽雅,韵趣怡逸。钱大钧筑了这幢别墅,一时引为里人侈谈,觉得十分了不起,他本人前来住过没有,或者住过多少日子,村民始终不知,颇有神秘感……”。
署名吴趋的《姑苏野史》(江苏文艺出版社 1990年3月)中有《钱大钧轶事我闻》一文,说:“钱氏世居正仪农村,在城中(指苏州)无所基业。北伐胜利后,才在平门路上建有别墅一所,花木扶疏,楚楚有致。乃兄仲尧亦卜宅于思婆巷东梢……”这样看来,在正仪雅泾村建造的这幢西式楼房,当是钱大钧拥有的第二幢别墅。
古镇正仪,南临娄江,北依阳澄,有得天独厚的旖旎风光,数百年间一直有修建别墅的传统。宋代龚明之的《中吴记闻》和清代龚炜的《巢林笔谈》,都记载了他们的始祖到正仪定居的神话般的传说。元末因出海通番而致富的顾阿瑛,在界溪之上建造玉山佳处,有二十四处楼堂馆所,构成了一个华美的别墅群。他邀集各方文人雅士前来举办“玉山雅集”,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罕见的书画、诗赋、歌咏具备的艺术活动,乃至被誉为昆山腔的萌发之地。这一切,对于钱大钧回故乡雅泾村建造别墅,自有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用今天的目光看,诸如钱大钧建造的西式楼房,在阳澄湖畔已比比皆是,但当初显然是鹤立鸡群,令人敬而远之的。所以笔者也不止一次地听到当地老人对它不无夸张的描述。可惜,钱大钧别墅已于上世纪70年代被拆毁,遗迹荡然无存。
正仪文化人编印的小册子《古镇名镇重镇——正仪》,转述了民国三十五年(1946年)新编的《正仪镇志》,曾记载钱大钧“辞职到苏州家居”。也提到了雅泾村内这座人去楼空的“钱大钧花园”。甚至还有后人突然发现“天花板内藏有钱氏在西安事变中弹时的血衣等物”的文字。但语焉不详,更缺乏目击者的说明。究竟是否属实,似乎难以考证。包括钱大钧离开大陆,前往台湾岛之前,有没有回到故乡雅泾村别墅作短暂逗留,流露了诸如“相见时难别也难”的离感情怀,也没有任何资料可作诠释。看来,一切有待于《钱大钧日记》公开印行,向世人解密了。(陈益)